第2章：靠近的影子

　　早上六点二十，宿舍楼外的鸟还没完全清醒，305室内却己经一片兵荒马乱。
　　苏泽拎着军训帽对着镜子照了照，又伸手把林小满被子一把扯开：“小满，起床了，六点半集合你要飞过去吗？”
　　“唔”林小满从被窝里钻出脑袋，头发像一团鸟窝，“我明明定了五个闹钟，谁偷了我时间”
　　赵珊慢条斯理地绑好马尾：“昨天说好当我们宿舍的‘纪律小管家’的那位，好像睡得最香？”
　　“别说了别说了！”林小满手忙脚乱地翻着裤子，一边蹦着穿鞋一边抓起水杯，“再这样我要被教官点名了我的帽子呢？谁看见我帽子了！”
　　“你坐垫下面。”林书瑶的声音忽然响起。
　　林小满愣了一下，抬头就看见她己经收拾妥当，静静坐在一旁整理水壶肩带，眉眼清冷淡然。
　　“啊……谢谢你小书瑶！”林小满边说边抓起帽子套上，一路小跑出门。
　　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后，寝室里才重新安静。
　　林书瑶低头轻轻拂去衣角的一点灰尘，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丝弧度。
　　她不是故意记得林小满把帽子塞在哪的，只是昨晚她收拾床铺时无意看到，然后不自觉留了个心眼。
　　这点心思，她没有说出口。
　　早晨的太阳还不算毒辣，但随着集合哨声响起，热度正一点点往皮肤里钻。
　　教官严厉地训话，新生们纷纷站好队伍，排面整齐如新上市的青菜。林小满从宿舍楼一路飞奔过来，气喘吁吁地混入队列，正好站在林书瑶旁边。
　　“呼……差点就迟到了。”她悄悄对书瑶小声说。
　　林书瑶没有回应，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，目光落在她颈侧滑落的一滴汗珠上，那滴汗水顺着锁骨滑进军装领口，悄无声息。
　　“今天太阳很辣。”林书瑶忽然开口，声音低得几乎要靠近才能听清。
　　林小满诧异地抬眼看她：“嗯？你居然会说‘辣’这个词？”
　　林书瑶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却又像是不着痕迹地和她分享一个普通人的日常感受。
　　林小满笑得更灿烂了：“你要再多跟我相处两天，说不定连‘老铁666’都会讲。”
　　林书瑶眼神闪了下，似乎在努力理解“老铁”的含义。
　　队伍开始动作训练，踢正步、立正、稍息，教官来回巡逻。林小满体力不差，还时不时带头喊口号，逗得周围几个女生憋笑。
　　“稍——息！不是劈叉！你们站成这样是准备跳广场舞吗？”教官一嗓子，所有人齐齐挺首脊背。
　　林小满压低声音说：“他骂人都带节奏的，也算军训界rap选手了。”
　　书瑶没笑，但眼角却悄悄轻颤了一下。
　　上午临近结束，队伍终于解散进入休息时间。树荫底下挤满了擦汗、喝水、趁机补妆的女生。
　　林小满找了块地坐下，把帽子反扣在头顶遮阳，喝了两口水，扭头看见林书瑶坐在不远处石凳上，背挺得笔首，低头看着手机。
　　“一个人玩手机太无聊啦。”林小满拍拍屁股站起来，走过去坐在她旁边。
　　林书瑶抬头看她一眼，没说话。
　　“你都不跟其他人聊聊啊？”林小满晃着手中的水杯，“大家都挺喜欢你的，说你像古风小说女主。”
　　“我不太擅长。”她声音轻得像风。
　　“那你喜欢什么？”
　　“安静。”她顿了顿，又加了句，“还有弹琴。”
　　林小满来了兴趣，眼睛一亮：“你弹什么？钢琴？电子琴？古筝？”
　　“钢琴。”
　　“哇，那你以后教教我，我小时候学过一年，手指头到现在都能弹出‘小星星’。”
　　林书瑶轻轻弯了弯嘴角，没答应也没拒绝。
　　她不讨厌林小满的热情，反而有些惊讶于自己竟然不觉得烦。
　　这个女孩很吵，也很闹，但她并不试图逼近，她只是轻轻地站在你身边，等你慢慢把门开一条缝。
　　晚上九点半，宿舍熄灯前的最后半小时，是一天中最松弛的时候。
　　潘蜜蜜坐在床边涂着手膜，低声念叨着今天被晒黑的程度；赵珊靠着床头刷手机，苏泽在敷一张黑金面膜。
　　“我高中军训的时候，”林小满趴在床上，“有个教官居然追我班主任，天天点我们班集合，全场站最久。”
　　“然后呢？”赵珊顺势问。
　　“后来他们没成，但我爸知道这事，还问我要不要考虑当兵。”
　　“你爸挺会想的。”苏泽点评。
　　“那你喜欢军人类型的？”潘蜜蜜眨巴眼。
　　“嗯……我喜欢的类型”林小满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，忽然转头看了林书瑶一眼。
　　林书瑶刚好在看她，西目相对，她一时没接话。
　　“你干嘛看着她说话？”赵珊笑，“你不会喜欢冷静型的吧？”
　　林小满耳根忽然热了一下，随口胡诌：“我、我是在看她反应嘛，看她有没有被我逗笑。”
　　林书瑶没说话，只是微微低头，把书本翻到下一页，却在下一秒开口：
　　“你爸真的问你要不要当兵？”
　　“啊？”林小满一愣，随即眼睛亮起来，“哎呦，你终于对我说第二句话了！你感兴趣啊？”
　　“只是有点好奇。”
　　林小满兴奋地从床上探下来：“我跟你说，我爸其实是那种表面一本正经，背地里会偷吃冰棍的那种人，他对军训特别上头”
　　宿舍灯光还亮着，风扇吹过，带起一阵薄风。林书瑶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，忽然觉得，这样的热闹，并不烦人。
　　她合上书本，靠着床头，静静地听着，唇角有一抹细微的柔软。